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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季風:奧運光環不再,菅義偉“正事不做,閑事有余”
最后更新: 2021-08-06 08:56:25觀察者網:前首相安倍晉三曾說,“我想讓奧運會成為掃除通貨緊縮和經濟衰退的觸發器”,安倍本想借助奧運會提振經濟,“安倍經濟學”在疫情前就被證明幾乎失效,然而菅義偉繼承安倍的政策,表態會繼續推行和完善“安倍經濟學”,目前日本經濟遇到了哪些問題?
張季風:首先,簡單談談對“安倍經濟學”的評價,截至目前為止,人們對“安倍經濟學”評價一直毀譽參半,但最近是毀之者眾,譽之者寡。我個人認為,“安倍經濟學”也并非一無是處,有功有過。
最近在媒體上常常發現有人講安倍晉三執政八年,日本GDP從2012年6.2萬億美元,降到現在的5.1萬億美元,萎縮了20%。從這數據上看,這一結論似乎沒錯。
但是,衡量一國的經濟增長不僅要看按美元統計的結果,還應看本幣統計的結果,還要看匯率的變化情況。安倍執政的八年中,日元兌美元匯率從90日元兌1美元貶值至108日元兌1美元,日元貶值了20%多。
按日元統計的GDP,則是從2012年的495萬億日元上升至2019年的554萬億日元,上升了11%。由于受疫情的影響,2020年,日本GDP總量將至539.3萬億日元。“安倍經濟學”的一個主要政策目標就是要解決日元升值問題,日元貶值是日本想要的結果,其目的就是通過日元貶值來提高企業的競爭力,提高企業的國際競爭能力,擴大出口,可以說其政策目標已經達成。
圖片來源:日本經濟財政白皮書,2020年版
日元統計的GDP和換算為美元的GDP孰優孰劣,我覺得還是本幣更能夠代表日本經濟的實力。折算成美元的 GDP,主要是為了便于國際比較;而日本國內的工礦業生產、政府支出、稅收收入等均以日元為單位進行統計,國內企業、百姓收入以及消費支出均使用日元,由此可見,用日元統計的GDP數字更能夠體現日本經濟的本質。
總之,“安倍經濟學”的推行還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例如,出現了戰后第二長的73個月的經濟景氣期,經濟總量有所擴大。此外,日元貶值、股市回升、失業率降低、設備投資有所擴大等等。
但是,安倍經濟學也存在許多問題甚是至致命傷,這也正是日本經濟所面臨的難題。例如,安倍經濟學原來設定的許多經濟指標,如2%的通脹率、財政重建等并未實現,長期的量寬政策、負利率政策效果并不明顯,何時實施退出機制完全沒有時間表。長期實施積極財政的結果是導致日本財政狀況越來越糟,人口深度老齡化少子化仍未停下腳步等等,可以說經濟難題堆積如山。
當然,還應當看到,日本經濟存在的結構性問題是長期積累的結果,也很難指望在安倍執政期間得到解決。比如,人口少子老齡化特別難解決,“安倍經濟學”的新三支箭中,也提出了到2020年將總和人口生育率,從2013年的1.43提高到1.8的目標,現在看來這一目標根本沒實現,今后也難做到。
長期債務問題也是極難解決的難題。日本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合在一起的長期債務余額,在五年前就已經達到GDP的240%,居全世界最高位。
近十年來,日本經濟的外部環境也很不好,例如,國際金融危機、東日本大地震、新冠疫情都需要貨幣“大放水”,公共投資持續大幅度增加,這些都導致日本財政狀況越來越糟。
日本政府原本計劃在2020年實現基礎財政黑字化,后又推遲至2025年,現在看來即便到2030年也不可能實現。今后想要靠經濟增長,增加稅收來解決政府債務問題,將越來越困難。
當然,外部環境惡化也給日本經濟帶來不利影響。特別是中美博弈的長期化和常態化,對日本經濟的負面影響非常大。本來在2015到2016年,世界經濟已經從國際金融危機低谷開始恢復起來了,但受到中美貿易摩擦的影響,世界經濟再次下滑。
前面也提到,日本國內市場早已飽和,很難再擴大,因此還要更多地依賴世界市場,依賴出口。中美是分別是世界第一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是日本最大的貿易伙伴,美國是日本第二大貿易伙伴,中國和美國經濟減速必然要影響到日本經濟。
再加上,新冠肺炎疫情的暴發與蔓延對日本經濟帶來空前的打擊,造成巨大損失。
因此,日本經濟的衰退是一種復合性的衰退,既有結構性的矛盾也有周期性的矛盾,既有歷史的也有現實的,特別是再加上疫情這種突發性災難的影響,“多重苦”相疊加,相互影響相互作用,越發難以解決,這就是現在日本經濟的基本狀況。
觀察者網:日本作為發達國家、全球第三大經濟體,可是國民經濟深層次存在很多問題。比如說數字經濟發展緩慢,日本大型企業在數字化轉型、國際競爭中接連失利,日本若是趕不上這輪數字化經濟浪潮,可能會錯失發展機遇,您如何看待這一現象?
張季風:這個問題問得好,現在媒體大多都認為日本的數字經濟發展緩慢,大大落后于中國。但我覺得并不盡然。正如前面所說的那樣,日本作為發達國家、全球第三大經濟體,確實國民經濟深層次存在很多問題。但是,日本的實力猶在,不可小覷。媒體的報道,其中有事實的部分,但有些是表面現象,還有好多被夸大了。
以科技立國,始終將先進技術視為立國之本、經濟根基的日本,對新科技革命、數字經濟和綠色經濟的發展保持著高度的敏感性,一些技術水平位居世界前列。
事實上,日本一直都在循序漸進地提升產業結構,不論是制造業還是現代服務業,各行各業總體來看都在提升,從過去的追求數量增長轉向了質量增長,正在實施從過去追求“世界第一”向“世界唯一”戰略性轉型,向產業鏈的上游發展。當然在轉型過程中也出現了許多問題。
日本對發展數字經濟也是非常重視的,十分清楚數字經濟是未來世界經濟發展的非常重要組成部分和趨勢。在每五年一次的《科學技術發展計劃》中,都把數字經濟發展作為一個重要的項目去鼓勵和發展。
比如說,數字經濟離不開芯片,可以說芯片數字經濟的基礎。日本芯片產業處于產業鏈的上游,而作為芯片糧食的硅晶圓以及光刻膠等基礎材料等,在世界上占絕對優勢。
日本在正在著手推進5G技術的商用化、國產化的基礎上,瞄準了新一代的“6G”網絡通信標準與技術研發。日本總務省在2020年4月8日發布了至2025年日本國內確立“6G”主要技術的戰略目標。
以國立研究開發法人“信息通信研究機構”為中心,成立產官學(即企業、政府和高校)展開合作的新組織,計劃到2030年代實現6G技術的市場推廣。菅義偉上臺后,更突出要發展數字經濟,成立了數字廳,具體負責數字經濟發展的統籌管理事宜。
日本政府初步擬定,將在2021年9月成立“數字廳”,該部門將由首相直接管理,并長期存在。圖為日本政府官員介紹數字改革的相關情況。圖片來源:日本放送協會(NHK)視頻截圖
相較于中國,日本電商似乎比較落后。其主要原因在于日本更擔心電商對實體上的沖擊和現存市場的擾亂。日本的實體商、便利店發展非常成熟,網絡密集,星羅棋布的便利店可提供各種服務,可以充分滿足居民的各種需求。如果大力發展電商,原來的實體網絡系統都會受到沖擊,而且與現行的法規也有沖突。
另外,發展電商不單單是一個商業問題,也是一個服務形態和社會文化問題。在實體商店購物、逛商店不單純是購物,這也是一種文化。日本有商業街的文化,若實體商全部倒閉,承載了幾百年甚至幾千年歷史的商業街也將不復存在,其后果不堪設想。
基于以上原因,日本并沒有像中國這樣去發展電商。
觀察者網:日本數字經濟的發展是基于日本國內環境多方面權衡的結果。
張季風:你總結得非常到位,比如滴滴打車和網約車在日本試行過,試行幾天馬上叫停了,其主要原因就是對現行的出租行業打擊和沖擊太大,而且與現行法律相違背,還有一個就是安全問題,這兩點擔心在中國現在都出現了。
觀察者網:現在大家擔心奧運之后疫情強烈反彈,這是否會給日本社會和經濟帶來進一步的打擊?奧運結束后的國會大選,自民黨是否會有新的經濟政策主張?日本經濟未來走向會如何?
張季風:現在東京奧運會賽程已經過半,賽場內出現的感染人數為200多人,不能說沒問題,但與賽場外出現的龐大感染人數相比,還算不錯。我預計賽場出現疫情大暴發或者因賽事導致疫情強烈反彈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這是在緊急狀態下舉辦的奧運會,對比賽場館以及奧運村實行嚴格管控,限制了國內觀眾進入場館,要求運動員和工作人員都要遵守防疫規則,效果是明顯的。
但是,目前的問題是奧運場地外的疫情蔓延不容樂觀。近幾天,日本單日新增新冠確診全國過萬,僅東京都就超過4000人,連續打破最高紀錄。今后會如何發展令人擔憂。可以說,菅義偉上臺后最大的敗筆就在于沒有控制好疫情。(注:截至8月5日,東京新增新冠感染人數首超5000人,賽場內感染人數超過300人。)
至于說奧運后的自民黨總裁選舉和眾議院大選,后果真是很難預測。菅義偉上臺后的業績實在是乏善可陳,與安倍相比,至少 “安倍經濟學”還取得了些許成果,而菅義偉的業績,我連一條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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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 責任編輯: 劉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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