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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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散逸：兩會提議不要只盯著個稅起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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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散逸稅務師、律師，從事反避稅工作十余年
《中華人民共和國稅收征收管理法》“第五十四條 稅務機關有權進行下列稅務檢查：
（六）經縣以上稅務局（分局）局長批準，憑全國統一格式的檢查存款賬戶許可證明，查詢從事生產、經營的納稅人、扣繳義務人在銀行或者其他金融機構的存款賬戶。稅務機關在調查稅收違法案件時，經設區的市、自治州以上稅務局（分局）局長批準，可以查詢案件涉嫌人員的儲蓄存款。稅務機關查詢所獲得的資料，不得用于稅收以外的用途。”
也就是對企業要縣區局局長批準，對個人要市局局長批準且必須有相應違法案件的情況下才能調取金融信息，從根子上斷絕了稅務局從銀行獲取批量金融信息與申報進行比對的可能性。
例如，如果沒有人舉報或者已經明確涉及逃稅，稅務局根本沒有權限去查詢他人的個人銀行賬戶，這樣即使有人通過陰陽合同或者無票交易獲得了成麻袋的現金又存入銀行進行各種消費，稅務局也無法獲悉。
稅務局可以根據金融信息監控獲得的納稅人收入信息來認定核定納稅人的應納稅額，稅收核定或欠稅認定通知依法送達給納稅人后，原則上即被推定為正確，形成表面證據。這被稱為稅務局的“公定力”。
如果納稅人對其應納稅額的核定或認定不服而提起訴訟，根據誰起訴誰舉證的原則，一般由納稅人承擔證明責任。這種做法有些類似我國在刑法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中使用的舉證責任倒置。
在稅務民事訴訟中，基于“公定力說”推定欠稅通知正確，由納稅人承擔推翻正確性推定的證明責任，取代稅務機關對欠稅通知的正確性舉證，能夠有效遏制納稅人濫訴，避免稅務機關花費大量行政資源從事舉證活動引發的低效率等負面效應。
很明顯，稅務案件的課稅事實證據資料大多由納稅人管理，納稅人與證據的距離更近。這種結合證據距離和征納雙方的舉證能力強弱分配證明責任的做法，有利于貫徹平等原則，提高舉證的實效。
這也是為什么美國國家稅局(IRS)把FBI搞不定的美國殺人無數的黑幫傳奇人物，號稱芝加哥之王的阿爾·卡彭送進監獄的原因。因為其財產明顯超過收入且無法舉證財產已納稅，所以因逃稅罪被起訴，最終因隱瞞個人收入罪被判11年監禁，罰款5萬美元。
阿爾·卡彭，圖片來源：wiki
而我國目前的稅收法規，還是要求稅務局就納稅人的收入舉證具體從哪個環節逃稅才能追征稅款。這也導致了目前我國稅務機關對個人無法通過豪宅、豪車、大額個人賬戶轉移等個人財產信息去反推納稅人是否如實納稅，只能被動等待納稅人申報。
這也是中美稅法在公平效率上巨大差異的體現，美國的稅法在實體法上以超額累計的所得稅為主要稅收收入追求公平；但是在程序法上的價值取向更側重效率原則。我國稅法在實體法上以統一稅率的流轉稅為主要收入來源更重視稅收效率；但是程序法上重視稅收公平，對個人賬戶信息查詢設立過高的法律門檻，將舉證責任賦予離證據更遠的稅務機關。
當然，以美國為例只是用來說明中國在稅務舉證責任方面有巨大的改革空間，并非認為美國的稅收體系盡善盡美。現在美國的富人們還是有各種各樣辦法避稅，這也說明了稅收制度與體系建設的復雜性與艱巨性。真正要重視的是如何填補漏洞，補齊稅務短板，而不是所謂的“起征點”。
總之，兩會代表關心稅收，提出涉稅議題為民請命是好事，但是希望多做更深入的研究，找到問題的本質去加以解決，不要僅僅停留在一些表面的熱點上。
參考書目：《美國稅務民事訴訟的證明責任評析》 敖玉芳 貴州師范大學法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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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 陳軒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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