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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博:軍政府VS昂山素季,誰是國家利益的捍衛(wèi)者?
最后更新: 2021-02-02 09:21:48【文/觀察者網(wǎng)專欄作者 秦博】
2月1日,緬甸發(fā)生了其獨立后的第四次政變,政變的主導者依舊是緬甸軍方。緬甸國家領導人、國務資政昂山素季與總統(tǒng)溫敏遭到緬甸軍方扣押,緬甸軍方已經(jīng)進入并控制多個省邦的議會。“緬甸軍政府又回來了”的疑慮和猜測充斥網(wǎng)絡。
緬甸“民主轉型”的各參與方利益錯綜復雜,矛盾交織,軍政府當然是最重要的勢力之一,因此,如何讓自己的治理成果和既得利益繼續(xù)在文官政府時代成為有活力的政治遺產(chǎn),是軍政府苦心在法理層面打下的地基,這樣的地基和框架,在緬甸現(xiàn)行憲法中并不隱晦。緬軍一旦認為有“緊急情況”出現(xiàn),就可以依憲收回所有政治權力,限制甚至終結文官政府,采取相應的緊急措施。也就是說,是緬甸憲法賦予了緬軍這樣的“權力”和“責任”。
由于憲法實際上賦予了軍人在緬甸政治中的重要地位,在緬甸的政治生活常態(tài)中充斥著軍方的背景和軍人的背影就不難理解。軍政府“促成”了這部憲法中自己決定性的地位,反過來,憲法繼續(xù)給予著軍政府合法“垂簾聽政”的政治資本和底氣。緬甸文官政府和軍政府在“分享—對抗—協(xié)作”的模式中拉扯起來的“緬式民主”始終磕磕碰碰,似乎各方勢力的滿意度都不高,外界對緬甸軍人在憲法中的至尊地位也保持著相當大的悲觀看法,甚至認為這是緬甸走回頭路。
反過來,軍政府似乎并不滿意這部憲法中對于自己的定位,緬軍總司令敏昂萊(Min Aung Hlaing)在1月28日就曾表示2008年頒布的憲法是一切法律的母法,應加以遵守,但他同時警告“在特定情況下,也可能有必要廢除憲法”。
但無論如何,誰也不能否認昂山素季主政后的緬甸政府和以往的單純軍政府已經(jīng)大不一樣。純軍人政府在緬甸事實上已經(jīng)終結,不論是一些學者們認為目前的緬甸模式是“軍人為主、文官為輔”還是“軍人與文官交互性執(zhí)政”,總而言之,至少可以說:如果談到緬甸就認為是“軍政府獨裁統(tǒng)治”,用以往單一軍政府治理的觀點作為分析今日緬甸的政局框架乃至展望未來,不免已陳舊過時。
可以看到,在目前緬甸的憲法框架下,緬軍認為其是“合法”接管緬甸事務有著并不拮據(jù)的法律資源,因此緬甸軍方才會在2月1日的“政變”后聲明天下:根據(jù)憲法條款,實施為期一年的緊急狀態(tài),并表示在國家緊急狀態(tài)結束后,緬甸將會重新舉行大選。
緬甸軍方2月1日上午發(fā)動政變,逮捕了緬甸國務資政翁山淑枝、總統(tǒng)溫敏和部份高級官員,引起國際社會高度關注。(聯(lián)合早報)
緬甸軍方的惱怒:連續(xù)坐莊的民盟
2010年11月7日,緬甸首次舉行多黨制大選,與軍方利益密切的聯(lián)邦鞏固與發(fā)展黨(以下簡稱“鞏發(fā)黨”)獲勝。2011年3月30日,丹瑞大將宣布撤銷各級“和發(fā)委”辦公室,新老政府順利完成交接,吳登盛就任新總統(tǒng)。緬甸從丹瑞執(zhí)政的“純軍人政權”和平轉型到軍人與文官共同主政的時期。
2015年11月8日,緬甸再次舉行大選,反對黨民盟獲勝,緬甸民盟主席昂山素季由于受憲法條款限制(配偶為外籍人士者不能出任總統(tǒng))擔任了國家顧問、外交部和總統(tǒng)府部部長職務。2016年3月30日,吳廷覺帶領新政府宣誓就職,標志著昂山素季領導的民盟開始邁入緬甸政治舞臺的權力中心。
2020年11月,緬甸第三次大選,還是民盟獲勝,也就是說民盟政府連續(xù)坐莊。這一連續(xù)獲勝,似乎徹底惹惱了等待了五年的軍方及其利益相關者。
從軍方的角度出發(fā),惱怒是有原因的,其內心的聲音大概是“我陪著你文官一起策劃并推進了緬甸民主,你五年,我五年,大家輪流主政已是我再三退讓,你竟然在今年把我玩兒脫了?以后是不是就剩你單獨玩兒了?”緬甸軍方的傳統(tǒng)理想模式,即純軍人執(zhí)政,早已頂不住各方壓力,蛻變?yōu)榱巳缃竦摹败娙?文官互動模式”。在軍方心里,這已經(jīng)是巨大的讓步。
但在文官勢力看來,或許這僅僅是“軍人為主、文官為輔”的不得已模式。當文官政府以選舉為杠桿,將緬甸的國家治理帶入“文官為主、軍人為輔”乃至最終“將軍人請出政壇”的意圖被軍方發(fā)現(xiàn)后,軍方聲稱民盟連續(xù)坐莊的大選有嚴重“舞弊”,而昂山素季最新的聲明卻號召人民反對軍方,其理由是軍方把國家重新置于“獨裁統(tǒng)治”之下,這讓并不牢固的雙方信任現(xiàn)在更加破碎。
緬甸目前的憲法規(guī)定外籍人士及子女是外籍人士的都不能擔任緬甸總統(tǒng),這條在許多國家都合理存在的憲法條文被認為是針對昂山素季,因此緬甸軍方也有理由懷疑本次獲勝的民盟有大概率會在將來修改憲法,為昂山將來掃平障礙。其實是否會為昂山掃平障礙并非緬軍方的擔憂,因為昂山素季本人已經(jīng)75歲。但若任由民盟連勝,極有可能在將來修改憲法,徹底將緬甸軍方“請出”緬甸政治。
一群移居泰國的緬甸人今天在曼谷的緬甸大使館外示威,抗議緬甸軍方逮捕昂山素季,有示威者手舉昂山素季的肖像。(法新社)
忠心愛國的中流砥柱還是迷戀獨裁的老頑固?
緬甸軍方發(fā)動“政變”的直接原因,是它認為民盟大選中作弊。軍方質疑的原因有三:第一個原因是民盟本次贏得了83%的選票,這個得票率高于上一屆的得票率。軍方認為在現(xiàn)實各國的政治選舉中,很少有政黨在其第二次選舉的時候得票會高過第一次選舉中的得票;
第二個原因是民盟在執(zhí)政期間沒有太大政績,緬甸經(jīng)濟并未達到預期發(fā)展;
第三個原因就是民盟在上一屆的執(zhí)政期間,并沒有為解決民族武裝而取得進展。
軍方為何有這些疑慮,這些疑慮為何足以讓軍方突然“依法”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tài)?這必須結合緬甸獨特的發(fā)展歷程來解讀。
1948年1月,正式獲得獨立的緬甸并沒有迎來一帆風順的發(fā)展,相反,各種延續(xù)至今的麻煩也就接踵而至。由于其獨特的被殖民歷史、特殊復雜的民族國家建構過程,再加上典型的山地平原分割型國土空間格局,以及地緣政治經(jīng)濟格局之下,諸多大國勢力在緬甸及其周圍進行的地緣博弈,使得緬甸成為全球民族、宗教、政治問題最為突出的國家之一。
充滿不確定因素的緬甸歷來充滿了沖突和紛爭,在權力爭斗的過程中,三大政治勢力,即以緬族民族主義為主的緬甸軍人集團、追求西式民主的緬甸自由主義派的民盟集團,以及各北方少數(shù)民族集團等各政治勢力,都從自身利益出發(fā),或借助國內民意或依靠西方勢力或通過區(qū)外大國,借力打力、縱橫捭闔。
緬甸軍政府始于1962年奈溫將軍發(fā)動的軍事政變,直到2016年2月昂山素季領導的民盟通過競選上臺,緬甸軍政府以“單一軍政府模式”直接統(tǒng)治了這個國家五十多年。在臺面上,緬甸軍方擁有緬甸鞏發(fā)黨作為其政治舞臺上的形象代言,在舞臺下,軍方掌握著緬甸政府軍的指揮權。而昂山素季領導下的民盟沒有軍隊指揮權。獨立以來,緬甸軍隊和國家?guī)缀跞跒橐惑w,除了軍隊,并未發(fā)展出另一套治理工具。緬甸歷史上在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受到威脅時,文官政府往往無力應對,軍隊的硬實力和危機應對逐漸轉化為軍人政治在事實上的政治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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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 責任編輯: 小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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