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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痛分娩這項技術,全中國只有1%的產婦享受過
關鍵字: 無痛分娩麻醉分娩女性麻醉劑被發明出來后,曾經有幾十年不讓分娩女性使用,因為在當時,女性受苦被認為理所應當。
而在今天的中國,只有不到 1% 的“幸運兒”能夠采用無痛分娩,而美國的這個數據是 61%。
這是因為在中國現行的公共政策評價體系里,女性舒適度的提升似乎并不在這個考量范疇里。
所以,在中國,推行無痛分娩變成了一件“不劃算”的事。
而今天,在陜西榆林,一位待產孕婦從醫院樓上下墜身亡,一尸兩命。這個案件到目前仍有不同說法,醫院和患者家屬各執一詞,未有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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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孩子究竟有多疼?
4 年前,懷孕的我跟媽媽商量起如何分娩,她告訴我:“能剖就剖吧”,原因是“少受罪”。媽媽那個年代的女性大多認為,剖宮產至少可以減輕產痛。
順產究竟有多疼?在知乎的這個問題下有 700 多條答案,回答的大部分為親歷者,她們把這種“無加持、徒手順產”的分娩痛形容作“斷了十二根肋骨的疼痛”、“小腹曲線型爆炸疼”,以及“被人用大錘掄小腹,掄了八小時”
僅有兩個答案表示其實不怎么疼。根據國外的統計,大約只有 1% 的幸運產婦感覺生小孩不太痛。
醫學研究表明,產痛的疼痛程度僅次于燒灼的劇痛和肝腎結石的絞痛,是排名第三的疼痛。
產痛是女性的“專利”,一個例外是墨西哥的惠喬爾人(Huichol)。這個種族認為生產之苦應該男女共同分擔,生產時,產婦會抓著一根綁在丈夫睪丸上的繩子,每一次陣痛,她就會拉扯繩子,好讓男人也“陣痛”。
在我目睹的一次分娩痛體驗活動中,準爸爸們在肚皮上接上可以用電流模擬宮縮刺激的分娩陣痛體驗儀,兩位準爸爸中的一個在 4 級疼痛時便全身顫抖,趕緊叫停,另一個堅持到了 7 級,幾秒鐘之內,他面部抽搐,出了一身冷汗。
“跟捅你一刀的痛不太一樣,沒有什么疼痛點,就像是跟著你心跳的痛。”
而分娩期間,產婦可能要面對的是 10 級疼痛,而且疼痛通常需要持續數小時甚至數天。
產痛源于一波波的宮縮,那是一種有間隔性放射性腹痛,經常伴隨著腰痛。對初產婦而言,疼痛時間往往很長。僅僅潛伏期就有平均 8 小時,而進入快速進展期的時段,疼痛會更為劇烈。
除了產婦自身的因素,產痛還跟胎位有關,當胎兒是枕后位——即胎兒面向母體的前方而非尾骨時,產婦會體會到一種持續性的壓迫型腰痛,這種腰痛在宮縮期間也不會緩解,因胎位導致的腰痛性分娩期間,產婦幾乎沒有喘口氣的機會。研究還發現,中國人產程通常要比歐美婦女長。
助產士門診門口,我碰見了一位 38 周的孕婦 C 正在候診,她希望咨詢助產士考慮這次是否還選擇順產。這位 80 年出生,正在低頭數著胎動的準媽媽有個滾圓的肚子,她增重了接近 19 公斤,看上去仍有鎖骨。這是她的第二個孩子。
C 的母親,一位曾在產房作為陪產家屬親歷了女兒分娩全程的老阿姨,激動地描述了她女兒第一胎分娩時的情況:2005 年,沒有分娩鎮痛,劇烈的陣痛持續了兩天兩夜,最后由醫生手工擴開產道,生完后,重度撕裂的產道曾一度讓縫合的醫生幾乎無法下針。
“可受罪了,我女兒特別堅強。”對于女兒的即將到來的分娩,老阿姨嘆口氣“能剖就剖吧。”
2
另一半人永遠不會懂這種折磨。
知道我要寫無痛分娩,我的一位朋友,經歷過無痛分娩和順轉剖的 J 告訴我:“我一定要贊美發明了無痛分娩的人。”3 年前,J 不眠不休疼了兩天,醫生終于決定,她的產程已經可以上無痛了。
“(無痛)一打進去,我就睡了 20 分鐘,太累了。”
積攢完體力,四小時后,她開始試產,“換了三撥醫生,評估后都認為我的頭盆不對稱,最后決定剖。”不需要重新穿刺,直接加大麻醉量,她剖宮產生下了 7 斤多的大頭兒子。
回顧自己的整個產程,J 對最終的轉剖并沒有特別遺憾,“無論如何,我覺得上無痛讓我獲得了休整的機會,后來也配合醫生嘗試了順產,也能頭腦清醒的考慮要不要轉剖……”
尋找有效減緩產痛的方法,是全世界幾乎每種文化的女性從未停止過的探索。
曾經采用過的辦法包括罌粟殼和大麻做的湯藥、催眠或針灸鎮痛,甚至利用放血法為神經減壓。
但在過去的數百年間,對分娩痛的醫學干預一直不是主流,在普利策獎圖書《天空的另一半》中指出,“麻醉劑被研發出來后,幾十年來不讓分娩婦女使用,因為婦女受苦被認為理所應當”。
上上個世紀,產科醫生辛普森曾經斷言:“醫學界一直反對使用分娩鎮痛,但作用不大,我們的產婦一直在給我們施加壓力,分娩鎮痛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1847 年,辛普森首次利用乙醚為一位骨盆畸形的產婦進行了無痛分娩。1853 年,英國女王維多利亞在生育第八子時選擇了吸入氯仿來緩解產痛。而同年在遙遠的東方帝國,慈禧太后剛剛被封為懿嬪,三年后她才生育。
分娩鎮痛出現后不久,美國和英國的婦女便發起了社會運動要求分娩鎮痛。這些抗爭的中心議題是讓所有的女性都能享受到這種人性化的分娩方式。
“這個國家還保留著很殘酷的等級差別,就像我們還生活在石器時代,有錢的準媽媽可以不用遭受分娩的痛苦,而貧窮的卻還是一如既往。”
20 世紀早期,一位美國女記者寫道:女性們呼吁醫生,要是能成功幫她們從產痛中解脫出來,就能使“一半的人類免受這個古老的折磨,而另一半人(男性)是永遠不會懂得這種折磨的。”
到 20 世紀 50 年代,隨著在歐美國家,分娩變成了制度化規范化的產物,在產婦們奪回自己對分娩控制權的呼聲中,不使用藥物干預的“自然分娩”再度盛行,著名的拉梅滋呼吸法便是出現于那個時期。
而到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硬膜外鎮痛(一種區域麻醉)形式的分娩鎮痛開始大幅流行,根據當時的數據,1981~1997 年間,在全美的各大醫院,硬膜外鎮痛分娩的比例有 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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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病床上躺的是“她”。
最初,中國并沒有落下很遠,1964 年,通過對 67 名“熟人幫忙”式分娩鎮痛的案例的分析,張光波醫生在第一屆全國麻醉學術會議上作了名為《連續硬膜外阻滯用于無痛分娩》的報告。報告發表后不久,“文化大革命”開始。
因為懷疑產程早期的分娩鎮痛有可能延長產程,增加剖宮產的概率,在上世紀,婦產科內部的主流意見大多是宮口開到 5 厘米以上才考慮進行硬膜外鎮痛。
直到 2006 年,基于大量的臨床研究數據,美國婦產科醫師學會和美國麻醉醫師學會分別發布了臨床實踐指南:“在產程啟動后,產婦對鎮痛的要求就是分娩鎮痛的指征(而不是宮口的大小)”。
這是進入新世紀之后產科麻醉研究上的一個巨大進展。
而在 2004 年的一篇新華網的文章中提到,“盡管相關技術 20 年前就已經成熟,但中國年均 2000 萬名產婦中,迄今累計只有約 1 萬名享受到了無痛分娩,比例不到 1%。”
根據北大醫院的調查,全國“只有約 10 家醫院全天提供無痛分娩服務,其他醫院或放棄或只對個別關系戶提供服務”。
一個偶然的機會,美國芝加哥西北大學芬堡醫學院麻醉科的胡靈群醫生很吃驚地知道了那個 1%,當時在美國,官方發布的分娩鎮痛率是 61%。
經過兩年的籌備,2008 年,中國舉辦奧運會的同年,由胡靈群帶隊的“無痛分娩中國行”團隊來到了中國,他們期望通過對醫護人員和產婦的教育來提高中國無痛分娩的使用率。
在 10 年內能讓中國順產產婦中無痛分娩的使用率達到 10%,并使得生產過程中并發癥率和死亡率的降低,以及剖宮產率的下降。
在那一年的隊員們寫下的手記中,來自俄亥俄州的產房護士詹金斯驚異于中國產婦在產痛面前的平靜和控制力,也享受這里的產婦們給她的信任和尊重感。
她寫道:“我們美國產婦的期望值越來越高,也越來越不客氣了。不是問我可不可以要個硬膜外?而是說什么時候麻醉醫生來給我硬膜外!為什么要等這么長時間?”
在《你一定要知道的無痛分娩——發生在你身邊的故事》中寫道:“ 80 年代改革開放后,分娩鎮痛和重癥監護幾乎在同一時期重新起步。到了 2011 年,前者(重癥監護)幾乎遍及了每家醫院,而后者(麻醉醫生 24 小時不離開產房的分娩鎮痛)幾乎沒有。”
為什么在 30 年后的今天,無痛分娩在中國是這樣一個狀態?胡靈群曾把這個疑問拋給了他的兩位美國朋友——波士頓麻省總院的產科醫生哈羅德?馬克爾維茲和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醫學院產科麻醉主任帕梅拉?弗勒德。
“一男一女,一個產科,一個麻醉科,在不同地點,相互也不認識的兩個人”,卻給出了一個驚人相似的答案:要看病房里躺的是誰。“產房里是產婦,一個女性群體”。
- 原標題:無痛分娩這項技術,全中國只有1%的產婦享受過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 責任編輯:孫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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