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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錫進做客觀察者網:為什么有人覺得《環球時報》不實事求是?
關鍵字: 胡錫進春秋研究院環球時報南方周末實事求是微博中國共產黨輿論觀察者網會客室近日,《環球時報》總編輯胡錫進先生做客春秋研究院和觀察者網,作“中國輿論的現狀及媒體的責任”主題演講,并分享其近30年的從業心得。胡錫進從當前中國輿論現狀談起,內容涉及《環球時報》的定位、媒體的責任、政府與民眾的關系,及當前中國的“復雜性”。觀察者網整理演講錄音,全文刊發如下:
胡錫進做客觀察者網
今天我來就是給大家匯報一下《環球時報》的情況,也談一點我對目前輿論場一些問題的粗淺認識。主要還是多交流。
首先說媒體。從我的角度,因為《環球時報》現在選擇了一個位置,在我們這個位置能看到中國媒體的一些現象。整體上來說,在中國的大環境下,某些市場化的媒體應當說站到了政府的對立面。而且某些媒體站到政府對立面的程度,超過了一般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媒體,甚至處在逢官必反、逢警必反的情況。這確實是中國一個特殊的現象,也是這個時期的一個特殊現象。我不知道這會持續多久,但這應當說不是很正常的。
應當說在十幾年前,批判性力量的作用是非常正面的,開了中國媒體現代批判的先河,確實讓人眼前一亮。媒體從西方學了一些東西,這種引進是中國社會前進所必須的,對中國社會的貢獻應該說還是很大的,對社會起了正面的推動作用。對于媒體開展批判,打破過去表揚和自我表揚的媒體僵局,確實發揮了重要作用。
但是后來出現了一種情況。批判性力量往往是發行的成功者、廣告的成功者,是經營的一面旗幟,是媒體作為企業經營成功的一個榜樣。這對媒體起到了示范作用。作為媒體,你想成功,你要怎么做?要批判。不能像過去的黨報那樣辦。所以批判性力量逐漸地越來越多。
那么大家都去批判,然后發行量、廣告也就多了,就出現了一個繁榮。接下來就會出現大家的競爭。我管這個叫“批判競爭”,想通過青出于藍勝于藍的批判,獲得影響力、發行量。這種競爭就會帶來變形的東西。
逐漸地,有些人開始為批判而批判,極端的批判就開始了。在中國,很多人變相地理解了那句話,就是說媒體必須要批判,只有批判,媒體才有意義,知識分子就是為了批判而存在。這句話實際上是非常片面的。知識分子首先是對國家的責任,這個責任表現在多方面,不能僅僅是批判。
這就形成了一種極端。這種極端的輿論場甚至會把一些個人推到特殊的位置上,在那兒只能批判,不能說別的。所以輿論場分裂了以后就形成了這種批判競爭,逐漸形成了這種局面。中國確實有很多地方沒有做好,但是沒有他們說得那么壞。應當是我說的“復雜的中國”。
互聯網后來也參與到“批判競爭”中。某些商業網站,沒人管,而且技術上管不了它,造成了在這種競爭中,傳統媒體全部失敗了。贏家是互聯網,微博。
另外還有一類,就是我們過去的官媒。過去的官媒在市場競爭中逐漸退出來。它們主要影響高層、官員,從他們身上看出中國的政治走向,來揣摩中國官方的一種態度。但是它們對于媒體直接的、日常的影響力在下降。
現在官媒誕生一些微博。這些微博,比如人民日報微博,是有影響力的,他們也在尋找一定的出路。像中央電視臺,他們也做了很多的工作。但是官媒在特別尖銳的問題上,嘴有點張不開。所以現在也面臨了一些問題。
另外還有一批典型的媒體,比如說《環球時報》。我們就走到了另外一個方向。我們的定位就是實事求是。我們盡量——但是做不到——擺脫價值先行、立場先行。我們每天都在提醒自己,至少在表述上,我們要做到這一點。另外,我們在做報道時,以事實為依據。我們特別強調實事求是。我真的發現,實事求是確實很難做到。但這真是一種理想。我們要想做到實事求是,得堅持。你周圍很多人會打擊你,他認為你不是實事求是。為什么《環球時報》現在這么難?其實我們總是想實事求是,但是實事求是的原點被移動了。什么叫實事求是?實事求是的前提,你必須批判政府。而《環球時報》沒有站在絕對批判政府的對立面的位置上,所以大家覺得這不是實事求是。
但客觀地說,《環球時報》有一定的難處。我們在做,我們首先是共產黨辦的報紙。別人老問我,你是官媒嗎?外國人老問我:Are you a state media?我就都跟他們實事求是說。我把我的嘴張開了。我在報紙上、互聯網上,都這么說。
我說,第一,我是人民日報任命的。人民日報是官方媒體,它任命我,它也能隨時撤了我。所以人民日報肯定會影響我。
但是還有第二點,我這報紙在市場上賣,老百姓花錢買我的報紙,官方不幫我訂閱,完全是我自己去搞,官方一點兒都不管我,對我發行的支持度是零。完全靠我自己在那兒拼命地把報紙發行出去。你得寫得好,老百姓得支持你。報紙發行量多了,才會有人給你投廣告。我完全在市場生存,必須聽老百姓的,必須全心全意為大眾服務。如果不這樣的話,我肯定就死定了。
這兩把鞭子抽我,我這一陀螺在那兒轉,“叭”這兒一鞭子,“啪”那兒一鞭子。為什么我能生存下來?為什么我這總編輯當了八年了,還沒撤了呀?根本的原因是,共產黨和老百姓沒有離得那么遠。他們不是一個對立的關系。如果他們倆真的是一個對立的關系,真的是你死我活的,我肯定完蛋了,我必須投靠一方。我之所以能“左右逢源”,是因為他們倆的對立是表面的,不是真正在利益上是對立的。這是我琢磨出來的一種東西,我體會到了它,所以我才能這么做。我在做的是,增加政府和老百姓的溝通渠道,幫助他們溝通,而不是制造他們的對立。
如果只有批判性的力量,可能在官方和老百姓之間就會不斷積累對立。在這個問題上就和做人一樣。比如,一個單位,有個大頭兒,有個小頭兒,兩人關系有點問題。這時候有兩種做法。一種就是見到這頭說那頭壞話,見到那頭說這頭壞話。這是一種生存之道。還有一種人,見到這頭說那頭的好話。比如一個正手對一個副手特別不滿意,你見到副手就對正手說,那副手特尊重您,他老跟我說要我多向您匯報,多聽您的話。這正手就對那副手高興一點兒了。見著副手,你說咱們那頭兒老說讓我們向您匯報,他非常重視您,他心里舒服一點。
這是兩種做法。第二種做法的人,結果大概比第一種做法的人要好。這就是做人的東西?!董h球時報》實際上做的是第二種人。你把兩者對立起來的時候,不符合兩者的利益,不符合國家的利益。所以我們能做些溝通就做些溝通。當然,我們不是天天在那兒溝通。而是說我們有一個總的概念,不會代表人民處處抨擊政府,或者代表政府處處指責人民。我們覺得他們兩者是一體的。
我就有一個基本的認識。共產黨,八千多萬共產黨員,這么大,差不多每個階層都和中國人有關系,你愣是說中國共產黨和美國的某個黨是一個東西?它不是。我不太懂理論,我沒有學過政黨學,但是直覺告訴我,中國的共產黨和外國的政黨不是一個東西。它不是一個西方意義的政黨。共產黨是國家的一種動員機制,是國家遴選先進人物的一種機制。和西方的政黨,找一幫人代表一幫人利益,然后形成幾個政黨,代表不同利益,然后他們之間掐,最后選出來一個執政黨。所以你愣是說共產黨和人民是對立的,它不符合一種基本的東西。
現在社會上有很多話都在那兒瞎傳,瞎說,我覺得好多都是假的。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大家都相信這是真的了。前兩天看到一個東西,就是說1840年,清朝末年的時候,說中國的GDP是全世界的一半兒。我就不信。我說肯定是假的。然后現在到處說。我們就憑常識,中國當時的人口沒有世界一半兒多,比世界一半兒低得多,然后生產力比西方差那么多,就生產點兒糧食、絲綢。別說俄羅斯當時是什么樣。你看《母親》里面寫的俄羅斯,上世紀初的時候,當時什么樣???那工業化到什么程度了?《母親》里工業化亂七八糟的樣,就跟中國辦鄉鎮企業那時候差不多。基本上就是這種感覺。所以,這都是假的。
所以中國有好多假的東西。我感覺《環球時報》挺努力地在做,但是我們不被理解,不被互聯網上那種輿論理解。對此呢,我也認。因為互聯網上有些東西不是社會真實的輿論。以《環球時報》平時寫稿時的真誠勁兒,我覺得雖然我們不能保證里面百分之百全是真的,但是我們確實很努力在說真話。但我們也承認,有一部分真話我們沒有全說出來。做《環球時報》,我們在不斷地開拓,我們在一點一點往前拱,擴大我們說話的空間和說真話的深度。我們不能一下子到那一步,一下子到那一步的話,把我們卡死了怎么辦?我們說的話得讓官方能夠接受。我不指望官方高興。讓老百姓也能夠接受。在那中間說我們最想說的真話。所以我們經常用雙否定。“未必不是”,沒辦法,你要是正著那么一說,話顯得太強烈,官方接受不了,老百姓接受不了,所以加上一個“未必不是”。老用這種辦法。這是沒辦法的,中國現在痛快不了,說話得小心翼翼,又憋不住想說,說了又怕人說,前怕狼后怕虎,患得患失。
但是我們在價值觀上非常明確,我們維護國家利益。國家利益這個詞我說得非常理直氣壯。打開任何一本國際關系學的書,里面充滿了國家利益這句話。你看基辛格的書,他恨不得每一頁都出現國家利益這個詞。在中國怎么就不能提了?維護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
所以輿論場我覺得基本上就是這樣一種生態:批判?!董h球時報》現在走了另外一條路,我們也希望自己能夠走通?,F在也遭到了人家不少批評,我們也得忍著。不要對各種批判產生對立的情緒。他的批評或許有他的道理,從他的價值觀,從他的利益角度。我們聽著就得了,盡量少跟他直接對罵。但是我們堅持我們的看法,堅持說我們的話。這是我們對目前輿論現狀的第一個大的判斷。
第二個,輿論出現這種競爭,出現了站到政府對立面的情況,這個根本原因是什么?剛才我說的是一種現象。路徑是怎么發生的?這能不能通過媒體自我來調解,來解決這個問題?我認為做不到。我總是跟官員們說,解決中國媒體的問題,不是解決媒體自身的問題,而是要解決官的問題。媒體的這種現象還是因為政府的一些做法出了問題,造成了輿論界的混亂。
根本的是什么?第一,共產黨應當說做得很了不起。共產黨的這幫人真是世界的能人,也是中華民族折騰了多少年,碰到了這么一幫人。從毛澤東開始,還遴選出了一批優秀的精英,把中國帶到了中國的今天。我老說中國挺破的挺爛的,中國沒法兒住了,有很多問題。但是這個國家居然能夠這么快地發展。我覺得世界上要是真有上帝的話,這上帝肯定是中國人。要不然中國這么多問題,怎么能夠發展這么快,8%、9%,就是空氣差點。
空氣這個問題我是這么看的,這肯定是我們自己搞糟了,沒把握好節奏。到哪兒都看到修橋修路修房子,根本原因就在這兒。我覺得建設規模太大了,不僅揚塵,揚塵只是一方面,另外我們需要很多鋼,需要很多水泥,這些東西全是重污染。中國必須把這陣兒過去了,中國的塵自然就下來了。這個過程當中,我們自然會解決一些問題。我們放慢一點發展速度。因為大家有一個承受力,可能大家承受不了。取一個最佳值。這不是一個我們要或者不要的問題,而是一個最佳值的問題。我們不要發展了,我們只要藍天了。光有藍天?去肯尼亞最好。我剛從肯尼亞回來,那真是藍天白云啊,太美了。最好到那野生動物園里住去,那兒尤其好。可是你不會去。你還會在城市里,你還是要現代化。又要現代化,又要藍天,我們就需要“極值”。其實現在中國社會要的就是那個“極值”。老百姓真的是魚和熊掌想兼得。這就是中國社會現實。我覺得這個問題過一段就會解決。
我們現在的發展做得還是不錯的,但是共產黨有一個問題,就是由于最初的不自信,剛建國的時候,這種不自信一直延續到今天。它喜歡把自己說得比自己實際上稍微好一點。它其實應該把自己說得比自己實際好的程度稍微差那么一點兒。做人也這樣。中國文化就是這么一種文化,自謙一點。在生活中我們都懂,共產黨官員也懂,要低調、低調。也不知怎么的,一站到講臺上,就高調了。造成的結果就是,讓人覺得共產黨是自吹自擂。所以話里永遠是漏洞百出的。這個問題需要根本解決。就是共產黨需要會說話。好話要讓別人說。一個人一定是有毀有譽的,共產黨的問題在于,把那七分好話都自己說了,剩下三分壞話都留給了微博、互聯網。這是我們的一大問題,我們的宣傳問題。
第二個問題,就是共產黨確實要加強改進,尤其是腐敗和官僚問題。如果保持現在這個樣子不改變,就不是我們媒體能夠改變的。所以必須自己改好。光靠口舌之辯解決不了問題。所以共產黨在現實中做一些自我解決,還是很有必要的。但是腐敗問題怎么解決?我們也寫過一篇《反腐敗是中國社會發展的攻堅戰》,輿論上就全罵我們,說胡錫進宣揚“適度腐敗”。其實適度腐敗這個詞兒就沒有。
不是“適度腐敗”,而是一方面確實要治理腐敗,另一方面要加強社會對中國解決腐敗現實道路的認識。解決腐敗怎么解決?現在不是有三句話嘛,要讓腐敗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不敢腐就是拼命打,拼命抓,讓他們不敢腐。我覺得現在基本開始發揮作用了。各種監督,而且老百姓已經形成了一種聲勢。不能腐,就是要各種各樣的機制。把這機制建起來,你就不能腐了。不想腐,這是最難的。得用一種其他的利益去做他的思想工作。得有一種利益機制,讓他覺得腐敗沒意思。比如說廉潔年金,提高公務員合理的待遇。現在中國公務員的合法待遇低得,真是人民公仆。但是灰色收入太大。從長遠看,中國一定會走上這一步:壓縮灰色收入,但是增加合法收入。
這也需要輿論逐漸認識到這些東西,讓輿論支持國家對反腐機制的改革。另外,對于中國社會依然會存在一定的腐敗,讓公眾給予正視。就是不要腐敗一出來,一個村長的腐敗,就扯到共產黨的問題上去。現在不是有這種趨勢嗎?出一個村長換人,出一個城管換人,全是共產黨的事。覺得是官方欺壓老百姓。這樣是不行的。所以要正視這個問題。無論我們怎么打擊腐敗,最后腐敗還是會出的。所以我們一方面要打腐敗,一方面改革,一方面增加輿論的理解。需要這幾方面一起解決,齊頭并進。一方面把腐敗給解決,同時也要解決輿論在這個問題上與黨和政府的尖銳對立。
前一段時間,互聯網洶涌的那種氣氛把一些官員給嚇住了。民粹主義很厲害。大家都有點兒向民粹主義投降了。大家都不敢說話,或者一說話都是討好民意的話。這也助長了輿論場上的這種氛圍。造成中國現在的民粹主義在輿論中非常突出。我覺得現在中國是全世界民粹主義最強烈的國家。哪個國家都沒有這樣。比如說美國,美國現在民粹主義根本沒有什么立足之地。美國的輿論完全由精英把控,輿論反映的是精英層的利益。中國的輿論不是。其中出現了一些精英要實現自己的目的,去聯合民粹主義。其中有一些精英是投降民粹主義,利用民粹主義向他的政治、目標的對立面進行攻擊。
而且民粹主義在中國好像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董h球時報》前兩天就開始剖析民粹主義,連續推出一系列文章。其他媒體也開始跟進。我覺得幾頭都開始批判民粹主義的話,時間長了會有好處。中國如果被民粹主義主導,會是非常糟糕的。因為民粹主義宣揚的是絕對的平等,絕對的公平,只解決分配的問題,不解決創造。在分配的問題上其實特別簡單,只要去迎合大多數人的想法,就一定會在輿論場上占得先機,站到道德高地上。而創造是很難的。誰來解決創造的問題?誰來解決發展的問題呢?
共產主義和民粹主義也有點共通之處。1945年打走日本人,國民黨430萬軍隊,共產黨100萬軍隊,國民黨裝備非常先進,共產黨是小米加步槍。怎么就把國民黨給打敗了?共產黨就派了幾個工作組到農村去,把“土豪”的土地給分了。分完了“土豪”的土地,跟農民說,國民黨要來搶你的土地。你們跟著我走,把國民黨打跑了。就跟著共產黨去打國民黨了。幾年的時間就把國民黨給打敗了。所以像淮海戰爭,怎么共產黨50多萬就把國民黨70多萬人給打敗了?就這么簡單。國民黨就這么70萬軍隊。共產黨是有500萬民工給他們送彈藥、送糧食。國民黨既沒彈藥又沒糧食。國民黨能不敗嗎?怎么能打得過共產黨?所以民粹主義如果被一個國家的政治力量真正地發動起來,那么這種政治力量一定會在這個國家取得優勢地位。
現在民粹主義主要還是在互聯網上流傳。互聯網上有一些失敗的人去表達不滿,把他們團結起來了。但在生活中,他們沒有優勢。農村這幾年還是發生了很大變化,農民生活變好了,不交農業稅了?,F在你看醫保。我聽一個剛剛去重慶回來的同事說,重慶人看不了醫院了。為什么?全被農民給占了。因為農民過去不來城里看病,現在有了醫保,全來城里看病了。上海是不是也是這種情況?所以說國家開始逐漸逐漸地平等了。農民穩了,這個國家亂不了。
現在中國有些知識分子、中產階級不愉快,不舒服。但是基層老百姓還是覺得國家不錯。有些退休的老人,生活比過去好多了。像我母親,拿最低的退休金,也有將近500美元。比莫斯科人的退休金都高。共產黨能做到這一點很了不起。我們跟東歐比還沒法兒比,但是它家底厚,他們的房子都是多少年前建的,不用現在再怎么折騰。中國人現在有一個特點,我們現在再逐漸地趕上他們。甚至局部地區,比如說上海,很有可能你們的收入超過了圣彼得堡、莫斯科。如果我們繼續發展下去,將來這個國家會是充滿希望的。
但是讓輿論認識到這些是非常難的。尤其是現在,輿論有一個特別大的問題,就是這些輿論從業人員在各個城市基本上跟“蟻族”差不多。過去做媒體的人都是有級別的,都是干部,跟國家公務員是平級地位,也有社會地位,收入也不錯。現在呢?媒體人是什么樣的境遇?這樣的境遇,我們老跟領導們反映,如果你們不解決這批人的問題,把他們都推到了體制之外,他們不批判不發牢騷,干什么去?這樣是一大批的力量。所以聽說現在有些領導開始當時的文化體制改革,把一些文化人、媒體人,都趕到體制之外,現在很多人在反思這個問題。但是現在往回走又走不動,不好走。我認為中國的媒體現在有點兒太多了,媒體的從業人員也太多了,而社會沒有這么大的需求。整體上供大于求。所以造成現在媒體廣告不足、發行艱難,大家都在拼命地擠。造成我們每一個人都把腰彎得低低的,見到什么人都抬不起頭來。見到官員,我們沒人有地位;見到老板,我們沒人有錢。所以大家一肚子氣。
綜合起來,我這么看,再做點價值評價。我認為互聯網、中國輿論現在多元化總的來說對國家是一種進步。我們的輿論場,我們的微博,雖然有很多問題,但是打擊了很多官員腐敗的囂張,而且使得國家有了改革的推力。這是正面的因素。但是什么事情都有度。如果它向前走得過遠,就會從正面推動因素變成負面的破壞力。中國是非常講究度的國家。中國和別的國家不一樣。小國太小,它可以跟著一個人跑就行了。中國太大,有各種力量,而且這個國家一旦偏向一個方向,要再往回拉就很難。中國一定要保持一種平衡,這是最重要的。
我總認為中國是由合力推動的,當然有了多元化就得有合力,自由派聲音特別大,必須有其他力量出來平衡。必須有這種聲音,否則輿論就失衡了。有了幾種力量,有一種極端必然會產生反向的極端?;蛘叻聪蛳鄬怃J一點,這是客觀現實,也是一種需求。
比如前段時間批判性力量太強,環球這邊話就說的比較重?,F在批判性力量被(稍微)壓住一點,官方媒體聲音開始強了一些,社會對我們聲音的需求就發生了變化。我們大的立場肯定不會變化:維護國家利益,維護人民的根本利益。但具體到每篇文章的措詞要有微調,沒有是不行的。周圍人說話的環境變了,同樣一句話不可能到處說。要表達同樣的思想,見到不同的人,語言就要發生微調。同一篇社論,我們的英文版,對著外國人說話,跟我們中文版就會有所微調,但意思是一樣的。
如果我們的多元化繼續走下去,中國輿論場的平衡非常重要。社會不能僅有一種聲音,政府的聲音應該是一種主導聲音。在政府之外,不應當有一種聲音處于絕對的優勢。如果發生了,我是反對的。
《環球時報》也不是絕對的聲音,我們僅僅是一個強有力的聲音,我們也是一面旗幟,但不是唯一。我們也不認為我們能真正代表人民,我們代表自己的編輯部,另外我們揣摩著人民的想法,代表著中國主流社會的利益。
當然我們也知道主流社會也有很多人批評我們。我知道的,有的大學校長抨擊我們,認為我們左。我想咱們大家來一起做出努力吧。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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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冰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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